裴戎不会去问,谈玄也不会告知于他。
此乃霄河殿尊陆念慈的做事方式——这位“妙谋”喜欢将一整套计划拆分数块,每一块的具体执行人只知晓自己负责的部分,而不知计划全貌,并且每位执行人尽量互不联系,以最大限度减少泄密的可能。
裴戎伸手拨开搔在他脖颈处的头发,嘲道:“别的谋士,都是被人请出山的,只有你是上赶着去贴人屁股的,自然没有那般优厚的待遇。”
谈玄好脾气地笑了笑,随手从路边摘下一张蕉叶,叠成折扇,装模作样贴在胸前扇了扇,慢条斯理地讲起他谋士的那一套。
“所以说,欲荐于人,必先端起架子。”
“为谋者在选定君主前,先要成为一位名士。躬耕田野,孤山养望,时而感悟天地,时而访鹤问梅,诞出各种雅癖轶事,在江湖上留下许许多多传说,勾动雄主们的兴趣。”
“说得直白点,就像是青楼楚馆里的花魁,面对可能大金主,要姿态高傲,冰清玉洁,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却又不能太过出尘,时不时传出一些勾人的趣事,如猫儿爪一般轻轻搔动金主的小心肝,令他对你牵肠挂肚,魂牵梦萦……”
听谈玄絮叨起来,裴戎又开始目空一切,陷入一种参禅般的空明状态。手指不觉摩挲起颈间的玉坠,细腻润泽。想起甘霖妙雨夜与御众师欢好时,抚摸上的肌肤温润肌肤……像是梵慧魔罗,又像是阿蟾……
直到谈玄揪住他的发辫扯了扯,方才回神。
回头瞧了一眼,对方温和的笑容里夹杂点点幽怨,显然是在先前的絮叨中,问了什么问题,正等着他回答。
裴戎想了想,漠然道:“嗯。”
谈玄轻轻抽了一口冷气,似有一骂憋在喉间,深厚的养性功夫令他终究没有说出口。以蕉叶掩面,露出一双哀愁的眼睛,幽幽一叹:“裴兄,你真不体贴。”
裴戎淡淡应了一声。
谈玄彻底投降,纵使他唇舌能抵千军万马,每次面对冰疙瘩似的裴戎总免不了败下阵来。
他将蕉叶插入后领,双手缩入袖中,像是一个萎靡不振的老头。
“你不爱听这些,那我们聊聊此番夺器的计划,总行了吧?”
裴戎手指摩挲着刀柄,默默细数天上掠过的飞鸟:“没什么可聊的,御众师已然拟定万全之策,你我遵照执行便是。”
谈玄微微有些薄怒:“梵慧魔罗的万全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