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窝藏澹宁殿尊一事,苦海态度不明。犹如巨人将靴子高高抬起,蚂蚁惶恐地期盼那脚落地。
裴戎坐在笼中,眼前是出卖女儿一家求命的商人,匍匐马蹄前瑟瑟发抖。
身后是拓跋飞沙粗重的喘息,宛如野兽的低吟,纠缠的身体扯动锁链发出刺耳呛啷。被压在胯间的少年痛苦哽咽,偶尔溢出难耐的鼻音。
心中微微一叹,眉目浮现一丝厌倦。
他偏过头去,怔怔望着海面。
那里,数只铁背鹰伏空掠过,舒展阔羽,逍遥风中,那样自由与无羁。
爽朗海风吹拂发丝,发间三枚白羽舒展。
白羽的主人,如穹庐中的雄鹰一般,向往自由与远方。
苦海的刺主就这样望着天空与大海,怔怔地发呆,无人胆敢催促。
不知过了多久。
背后的笼子里,发出一声亢奋呐喊,与一声艰难地吞咽,随即响起干呕声和喑哑低泣。
裴戎收回目光,对大钱袋子吩咐道:“送我们回去。”
大钱袋子顿时松了一口气,松懈下来,瘫软卧倒。
刺奴与戮奴们驱赶马匹登上海船。
一匹褐马从抬头擦汗的大钱袋子面前路过。
马背挂有数十个人头,像是一串铃铛随着马匹的颠簸,碰来撞去。
拭汗的手微微一顿,大钱袋子看到了十七女与小孙女曲筝的头颅。
正月时,顾子瞻邀请他去中原团年。
团年宴上,大钱袋子摸着曲筝的头,将一朵东珠攒成的珠花插入发间。
他被活泼的小孙女揪住胡子,一面龇牙咧嘴,一面乐呵呵地答应来年送她一匹枣红色的大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