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抢救室的灯光亮了整整一天一夜,后又转至重症监护病房。一张张病危通知书收的人手心发颤,那个软软糯糯、爱玩爱笑的小孩儿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不见。
时至今日,呼吸机的“滴滴”声,依旧是俞九方难以摆脱的梦魇。
俞九如花了小半年的功夫才把身体养回来,却还是自此落下了低血糖的毛病,但好在最终有惊无险。
俞九方甚至不敢深想,如果小九真的死在了五岁那年,如今的俞家还有他又会是什么样。
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就在俞九如病愈后不到一年,体质本就偏弱、身体一直不能大好的俞母孟秋彤一天夜里突发心脏病去世了。
在那之后,偌大的俞宅里再也见不到那位手持画笔、笑容温婉,说起话来腔调悠扬,总是身着一袭素雅旗袍的水乡女子。
而他们,也自此没了母亲。
俞家的四个子女中,长子俞九方、二女俞孟芪,还有三女俞孟茗,单从容貌上看都同俞母不太相像,俞九方更是完完全全照着俞父年轻时的模样长的。
唯有小儿子俞九如继承了母亲的那副眉眼,就连双瞳颜色都是如出一辙的银灰,似玉又如钻,光韵内敛却也熠熠生辉。
本就对弟弟有所偏宠的几人,此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仿佛要将原本属于母亲的那份爱也一并寄托到他身上。
就连一向秉持无规矩不成方圆,对亲生子女也不苟言笑、教管严厉的俞伯东,碰上了小儿子也是嘴硬心软,每次训斥起来都是雷声大雨点小。
现在想来,这些偏宠和那种种的放心不下,何尝不是一道道以爱为名的枷锁,将本该展翅的雏鹰禁锢在了身边。
俞九方目光一冷,但如果翱翔的代价是流血受伤的话,那么他宁愿将弟弟永远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他收回思绪,神色稍稍缓和,抬头揉了揉自家弟弟的毛脑袋。
“我下周要去趟瑞士,你也来,哥带你好好体会一把人间疾苦。”
“哎……”
俞九如无奈地垂下头,接受被撸毛的命运。他又怎会不清楚父亲和哥哥的放心不下,也了解其中缘由,但小系统“驾鹤西去”前留下的任务就像是个待决的悬案,卡在心头不上不下。
话又说回来,作为一个被抓了个正着的在逃犯,跑显然是没机会了,只好暂且安慰自己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