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室中静寂得滴漏可闻,窗外游尘随月影而入,轻飘飘掀顶着纤罗雾縠的帷纱,烛华似明月。
新帝挨太后坐着懵懂而又好奇地听着。太后四平八稳,手里持了串念珠诵珠,面上未落半点情绪。
斛律骁不置可否:“太后也想臣出使么”
太后手中的念珠渐渐地滞住,温声开口:“魏王执掌尚书台,朝政亦离不开魏王。不若屯兵于定州,待北方各州有异,迅速出兵平定也不迟。”
“亦或者,河间王在北地多年,派他出使也是一样的。”
“那还是我去吧。”
未等高景瑜推辞,他便淡淡开了口,“家国大事,何敢推辞。兵者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今此非常之机,能不动用兵革就不动了。”
“既然太后与河间王信任臣,臣替朝廷走这一趟就是了。届时,还请河间王一同协助在下。”
“这青骓马竟如此快就松了口,还真不似他的作风啊。”
斛律骁走后,宣光殿里,本随他一道离开的河间王高景瑜重又折返,对太后道。
太后置之不理,端坐于书案之前翻阅文书,是南朝发来的公文,催促使团早日回京。高景瑜笑晏晏地道:“阿嫂放心,有臣弟在,这次,定叫他有去无回。”
这声“阿嫂”着实有些轻佻,太后柳叶似的两痕眉微蹙:“你想趁此机会除掉他”
“斛律氏羽翼已丰,已是动不得了。如今禁军与城南大营的十万军队皆在他手里,他若死在北境,京中势必大乱。”
河间王的这个提议,从前她并非没有想过,却都被斛律骁拒绝。而今想再用这法子却是用不得了。
这回朝廷突逢大变,是他和她共同在京中坐镇才勉强撑了过去,他再在这个紧要关头出事了,只怕更会人心思变。届时,又会如前朝河阴之乱那般,天下大乱,哀鸿遍野。
他也正是料定了这一点,所以才毫不犹豫地应下了
心念有如电转,太后看了眼屋外的天色:“时候不早了,河间王请先回吧。”
她一个守寡的妇道人家,是事出紧急才于夜里召见他们,前时小皇帝和斛律骁尚在,而今就剩叔嫂二人,传出去怕是要被说闲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