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谢窈对自己如今糟糕的记忆能力颇有自知之明,等到夜里斛律骁回来、将她从梦中唤醒之时,她的确已经忘记了那件事。
她本是沐浴过后披了件袍子在书案边等他,等着等着,卧羊烛台上儿臂粗的灯烛便在眼前化双,头越垂越低,挨着白日里的画作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含笑的声在耳边响起:“这是画的什么榛子树,还有苍耳你今日在家就鼓捣这些”
是斛律骁。
谢窈睁眼,揉揉眼嘟哝,“郎君回来了。”
她钗垂鬓松,神色迷蒙,灯烛之下,春睡初醒的模样仿若月照海棠,十分娇俏可爱。
斛律骁抱着她在书案边坐下,低笑问:“这画是送给我的田里苍耳草,山上榛子树,什么意思”
她虽有些赧然,到底应了:“只是随便画画罢了。”
又道:“我好像有事情要问你,可等你回来,却又忘了。”
斛律骁并未多想,以唇齿撕开她肩上绢衫,噬咬起白皙如玉的肩头与锁骨:“不急,窈窈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去想。”
总也这样,没个正经。她心下着恼,但也未拒绝夫君的求欢,只瞧着桌上的画。
斛律骁顺着她视线看去。
那画上画着丛山碧水,一户人家,两畦春韭。山上种着榛子树,田里长着苍耳,乃是一幅山水田园的图景。笔迹周密,如春蚕吐丝,典型的顾恺之笔法。
山有榛,隰有苓。
心念一动,他倏然明白,笑道:“这画是什么意思山有榛,隰有苓。云谁之思,西方美人这是随便画画为夫是否可以认为,这是窈窈在向为夫表白”
谢窈不好意思起来,扭捏低头:“我困了,我想睡觉。”
她只是突然记起来一些往事。
是十三岁的腊月,他在傩礼上演舞傩戏。记得他摘下傩戏面具时隔着重重人群对她展颜一笑,如石投水,在情窦初开的自己心里荡开圈圈涟漪
简兮简兮,方将万舞。日之方中,在前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