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窈略微颔首:“太后对妾恩重如山,妾理应是去看看她的。”
平心而论,太后待她是很好的,让她入东观修书,允她杏台辩经,如今又命她入太学,给足了她尊重。她心里其实是感激的。
谢窈虽这么说,心里实则并未报太大希望。斛律骁一开始便告诉她太后是他的死对头,又值此非常之机,裴家人会狗急跳墙也说不准。他不放她入宫也是情理之中。
她柳叶眉轻颦,含愁凝睇的模样,在光可鉴人的铜镜里一览无余。斛律骁忽然便有些不忍。
对于她和裴满愿的交往,他其实是心怀歉疚的。
她一直都很孤独,除了荑英与裴满愿好似也没有说得上话的朋友,而这一世,这唯二的朋友之一还要因他而失去,倒是有些过意不去了。
但他又惧怕在她脸上瞧见欢喜,因为不想承认他于她还不如裴满愿的分量重,因为惧怕她又和裴满愿交好,为她伤他,再一次走向上一世的结局。但好在如今因了裴家的事,太后必然是心怀芥蒂,二人也绝无可能再相交了。
他道:“你既想去,让青霜陪着你去就是了,我不会阻拦。”
谢窈心头微松,点点头应道:“那妾就谢谢殿下了。”
次日谢窈便在青霜的陪伴下入了宫。宣光殿里,正在侍药的太原公主闻得小黄门的通报,十分诧异:“她怎么会来”
如今裴家损失了一个寄予厚望的嫡子,一个曾经的家主,她竟还敢来。魏王府的人,都这么嚣张的么
裴羲和亦跪在太后病榻之前,闻言请示地望向正倚着床靠起身饮药的堂姐:“太后,魏王妃来了。”
太后眉梢微动,搁下药碗,神色淡淡的:“唤她进来吧。”
白侍中遂去迎了谢窈几人进来,进入寝殿面见太后。殿中弥漫着浓重的苦药的气息,如建康潮湿的梅雨天,水汽般永远不散。透过苦涩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却热灼得很,如能将人烤化了,谢窈不动声色地行礼:“妾见过太后。”
“免礼平身罢。”
织金孔雀纹的帘帷里,裴太后气若游丝:“魏王妃今日来,是为了太学的事吗朕在病中,诏书过几日才下,王妃不必多虑。”
她待谢窈总也这么客气,太原公主愤愤不平,向谢窈撒气道:“王妃来这儿做什么还嫌将太后病得不够重么”
谢窈亦有些脸热,轻声道:“妾是听闻太后凤体欠安,特来看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