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轧轧,行走在洛阳城修整得平整宽敞的青石路上,她轻声问。
她早看出春芜必有心事,今日支开青霜、独乘一车就是为了问她。向来爽朗明快的小侍女却黯然低下头去,心间挣扎片刻终是道:“女郎,我,我昨日听见那胡人说”
“太尉他们都被陛下处死了,族诛”
话至末处话音里已然带了些哭腔,春芜捂着嘴,眼泪簌簌。她随女郎嫁在陆家三年,陆衡之新婚一年即外放寿春,家中只有太尉夫妇,待女郎如亲生女儿一般疼爱,连带着对她一个下人都和颜悦色的,这会儿听说了噩耗,岂能不伤心。
谢窈亦是愣住,拿帕子的手僵在半空,两滴眼泪落下来,在衣襟上洇开淡淡的水渍。
“怎么会这样”
她喃喃出声。太尉是国之肱骨,陆氏族人多在朝堂为官,陛下杀他,不是自毁长城么
春芜哭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听见十七在向魏王禀报”
“他们还说,陛下派了人去寿春捉拿陆使君,陆使君听说了太尉被杀的消息,于是出逃北齐,眼下都已入境了魏王说不能杀陆衡之,也不能让他落在北人的手里”
“嗯。”
马车仍在平整的车道上辘辘前行。谢窈手撑着座褥,神情淡淡的。
陆衡之如何,她已经不关心了。
她只是疑惑陛下为何会突然对陆氏动手,难道真是斛律骁在暗中捣鬼么不然,他怎会那么关心陆衡之的死活和远在建康的陆氏呢。
他对付陆氏只会是为了国事,让梁朝乱起来,而他对陆氏下手后,下一个是不是就是轮到阿耶了。
谢窈心间空落落的,忆起他往日温言软语的一声声“泰山大人”,更觉这个人心思深沉,攥着帕子的指尖蔓延上一阵寒气。
这件事,她须得找人问个清楚。
宣光殿。
太后裴氏正端坐在书案前,心不在焉地,摆弄案上那摊开的谢窈留下的一卷卷书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