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斟尚做不到这种平稳,他是他那穷困潦倒的家族寄寓最大厚望的唯一一人,他能做到二十四司主管的位置,他的家族是付出无数牺牲的,而他自己更是拼尽全力的。他谄媚过那些他原本根本瞧不起的烂人,他也曾在大家族的门前自称心诚而跪拜整日整夜,他冒着生命危险替议事会参与与深地家族直接相关的非监管无登记之奇物的调查——只因他认为勇敢的人定会得到报偿。
所谓的报偿便是通往更高权力的阶梯。
但真奇怪,不是吗?
他原本拼尽全力获得的一切在如今居然轻易地摇摇欲坠起来,就像风雨里看似坚固的岩石,但被水一卷,被狂暴的自然一摧,便也要碎裂下坠。
而这一切只因为一个人、一个更受权力青睐的人的任性的举动。
这真的很奇怪,不是吗?
他想。
他凝望自己的脚边,脚边雨打鼓似的响着,雨点碰到地面,又反过来溅射到他低垂的脸上。他作出一个只有自己看得到的可怕的谄媚的笑容,说:
“我们是来恭迎殿下回宫的。”
尽管冕下声称生死不论,但任谁都晓得活着的殿下肯定比死了的殿下更具有价值。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初云冷冷问道。
她站在岩石边上,扔出树枝后,随手又捡起一颗石子,神色俨然,严阵以待。她不知道这群人究竟携带了那些能用于战斗与克敌的奇物。落日城保有的可以用于克敌的奇物也不是那么多,大多奇物都是看上去没什么作用的。
但也不那么少。能够在初云未发觉的情况下对她能造成生命威胁的,初云已能够数出大荒落、重光、玄黓、大渊献等近十种奇物。
“我们能找到殿下自是上天赐福,是上苍希望您与冕下重新相认。我们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只是承冕下的命令与这天地之间的意志,希望迎您回去。”
斟尚说。
那时候,雨下得更大了。大风一吹,所有的雨点都打在人的身上。
倾盆的雨声与天上偶然闪亮的雷声几乎彻底淹没了人声。远处,初云同样用余光瞥到,闪出了一种虹彩般的连续不断的光芒。
这是四面重棱镜,初云当然也认得这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