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皇揉了揉有些疲惫的眉眼,再次确定,恐怕九辞不仅没有和九曦商量过,他单枪匹马闯水牢时,九曦恐怕身体受不住昏迷了,不然,也不会让她哥哥走这么一步臭棋。
“来妖。”妖皇坐直了身体,烛火之下,眸光似乎散发着冷意,“去请白鹿洞主来。”
天气再冷,也比不过他心里的冷。和被儿子弑父没关系,而是……
蠢。
妖皇想要怒斥,想要伸出尾巴进攻,也想要问他是怎么进来妖皇宫的,可终究,他放下了笔,神色疲倦,提不起兴致,“是你啊,林稚水。”
林稚水没回他,只是从他手里抽出了圣旨。妖皇也没有反抗,沉默地望着他。
林稚水就着泓如秋水的剑身看完了圣旨,拿出春笔在上面做了一番增添,又递了回去,“你女儿曾经偷改了我的信,女债父兄偿,你看看,是不是能行?”
妖皇垂眸,看着圣旨上的内容变成了“谁擒杀逆太子辞,打下人族,谁就是下一任妖皇”。这是要洞主们先把矛头对准了妖族太子,搞起内乱?
妖皇抬起头,静静凝视着林稚水。那套红衣在他眼中逐渐化为熊熊燃烧的烈火,火中好似有着坍塌的妖皇宫,砖石瓦片一点点烧成焦粉,场面一转,又是万妖城中他妖族子民的哀嚎,人族的军队在火焰中纵马而过,长|枪一串,便是三五个妖族。
国破家亡,宛如噩梦。
纵是妖皇经历过相似一幕,有着数千年前逃离大秦兵卒杀戮的狼狈经验,此刻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负面情绪。
他那么谨慎地断掉人族的灵气来源,怕被发现弄个鱼死网破,还隐忍不发了几千年,没有着急着攻破人族,连亲儿子亲女儿也能推出去为大业做基石,一切的一切,都葬送在林稚水手里了。
哦,还有他那个蠢儿子的昏招。
妖皇脑子刺疼,好似有无数只手在黑暗里拉着他,要将他的神智拖拽进深渊中。
——大限将至。
缓了半晌,妖皇才语调极慢地问:“九辞他忽然想要弑父,是你算计的吧。他的脑子想不到这个。”
“是我。”林稚水坦诚地承认,“但那也得多谢您的配合。”
没有暴怒囚禁圣女的行为,没有安抚洞主的心态,他还不一定能成——哦,还有前面不顾妖族太子在他手里就发兵的举动,这个可不是他谋划的,属于意外之喜。
妖皇揉了揉额角,“可惜了这份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