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懒得跟他啰嗦,直接把一个账本扔给他,让他自己看。等吴登新看完账本,宝玉这才冷冷的问道:“吴登新,我们家可有亏待过你?”吴登新看完账本,反倒没有当初那么害怕了,因为至少知道自己是犯了什么事儿,心里总算是有了一点底数。
吴登新稍稍定了下神,亦不敢怠慢,忙回道:“老奴全家百年来一直承蒙太爷恩典,才得有今日,是老奴辜负了太爷的期望,老奴有罪!只求宝二爷放过我一家妻小。”
宝玉不由冷笑道:“哦?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若是让本少爷满意了,不但你一家老小,就是你本人,本少爷也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直到进了锦衣卫所,吴登新这才醒过来,原来是被锦衣卫抓了来问案。见了这架势,吴登新便心里直打哆嗦。只因他听过不少关于锦衣卫的传闻,民间都在流传着这一样句话:“宁得罪阎王,也别得罪锦衣卫,得罪了阎王,顶多不过一死,若是得罪了锦衣卫却是生不如死,累及家族,万劫不复”。
等到被带到堂上,见坐在堂上的主审官竟是自家的宝二爷,吴登新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以为这下可以得救了,忙大呼:“大人,我冤枉啊,宝二爷您得替小的做主啊——”
吴登新自不是蠢货,一听自己还有希望,自是极为上道,将自己所知道的交代得一干二净。原来这次盖省亲别院,荣宁两府一共耗费了一百余万两银子,其中宁国府公账上出了二十万两,荣国府出了三十万两,贾政又以大观园的地契作为抵押向林如海借了三十万两,薛家资助了三十万两。
至于薛家这三十万两定也不是白给的,定是王夫人私下允了薛姨妈某些许诺换回来的,至于给了些什么许诺,那就不得而知了。在兴建大观园的过程中,吴登新伙同赖大、赖二等共计贪墨了六十余万两,其中有一部分落入了贾赦、贾珍、贾琏、凤姐、贾蔷等人的手中。
回想起这些,宝玉嘴角不由弯起了弧度。待进屋落座,宝玉便问起了最近卫所中的一干事务,刘福忙恭敬的一件不落的细细回禀。见事无巨细,刘副皆处理得极为妥当,宝玉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让他坐下说话。
宝玉笑道:“刘副啊,我上次交代你的那事办得怎么了?”刘副忙恭敬的回道:“你吩咐的事情,属下哪敢不放在心上,现今是万事俱备,只等您一声令下了。”宝玉满意的点点头,道:“好,今日我来便是要将此事了结,你传令下去,把这帮狗奴才够给我抓回来,今日本官要亲自审理。”刘副二话不说,便下去办事去了。
不到一顿饭功夫,刘副便来回禀,请宝玉移步大堂问案。宝玉到了大堂,即刻升堂,命带人犯上堂。这被带上来的人犯不是别人,正是荣国府的账房掌柜吴登新。那吴登新一早还在温柔乡里睡意朦胧的时候,便被两个黑衣蒙面人给打晕,带了过来。
当初宝玉上任的时候,这刘副还勾连下面大半的百户长想给宝玉一个下马威呢。原本上一任千总离职后,他作为老人,扶正的呼声一直很高。刘德根本人也是想着自己十有八九能够得偿所愿,得到升迁。
谁知正当刘德根做着美梦的时候,上面突然空降一人下来把位置给占了。若说这人要是锦衣卫中老资格的来当这个千总,他这口气也就忍了,可来了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心里自然就很不服气——别说他不服,就是底下的百户们也没有几个服气的。
当然皇帝也不可能做得太绝,对老贵族中少数尚能为朝廷效力的不但不会动手,还会加以扶持,以便为老贵族树立一个榜样,也是为自己占据道义制高点找个借口,以免落下忘恩负义、迫害功臣的千古骂名。
贾政虽是能力有限,却还算不是太过迂腐顽固,许是已经隐隐的嗅到其中的危险气息。在贾政看来,贾家目前最大的依仗便是宫中的元妃了,可这却也并不保险;于是便想拉近跟林如海的关系,想着即便皇上要动手,有林如海这层关系在,好歹也会手下留情;再三就是指望宝玉能得了皇上的青睐,能看在宝玉的面上,好歹保住荣国府这一脉。
所谓“官兵一体”新政,也就是要逐步取消贵族阶层的特权,推行唯才是用、不看出身的用人机制。如此一来,对于像四王八公这样的老贵族无疑是极为不利的。
以往,老贵族阶层仗着自己祖上的功劳,先皇的偏爱,往往不通过科举也能谋得官职,占据着大量的政治资源;同时又因祖上的功劳大,获得了丰厚的赏赐,手中握有大量的土地,在经济亦处于垄断地位。且这些旧勋贵族子嗣大都不成器,整日游手好闲,不但于国于家无望,反而成为了社会的蛀虫。
且说正月很快过去,朝廷各衙门也都结束了休沐,开始正常办公。这日,宝玉同贾政一起上朝时,贾政递给宝玉一个盒子,要他转交给黛玉。贾政什么也没有交代,只是嘱咐宝玉要跟林家多亲近,在仕途上要多用点心,将来这一大家子就指望宝玉了。
想着这些,宝玉不知不觉已经到自己所辖的锦衣卫所驻地。尚未进门,刘德根(副千总)便屁颠屁颠的跑过跟宝玉行礼问好。原本作为副千总,刘副倒是没必要这么去讨好宝玉,毕竟他官职也就比宝玉低了半级而已。
于是在刘德根的撺掇下,纠集了底下半数的百户决定要在宝玉上任那日给宝玉一个下马威,想让宝玉知难而退。